说好了的,中原的*一朵雪花盛开的时候,我就来。
——题记
结识妙玉,源于我是红迷,还取了个林黛玉的网名。
《红楼梦》看了好多遍了,我仍旧很喜欢林黛玉,喜欢她的高贵、真实、淡泊和聪慧。虽然,她还有敏感、多愁善感、任性的性格标签,却仍然阻止不了我喜欢她。因为,现实里的我,和黛玉有着惊人的相似,旧面貌底下有一颗易泪多情的心。
黛玉、宝玉、妙玉,是红楼三玉。我一直认为,曹雪芹在心中将妙玉看得比宝钗还重,除了起相同有“玉“的名字外,更是以红梅喻妙玉,翠竹喻黛玉,松树喻宝玉,岁寒三友,并驾齐驱。于是,红楼里的黛玉吃任何人的醋,就是不吃妙玉的醋,因为她知道,妙玉是另外一个自己。我叫黛玉,于是我也希望认识一个如自己一样,外冷内热的妙玉。
有一天,我心血来潮,在QQ查找里逐一搜索红楼十三钗以及其他人物,然后在众多相同网名的人群里,找一个我“一见钟情”的人。于是有了宝钗、妙玉、凤姐、袭人、晴雯、宝玉、冷二郎等等,深记得选择河南驻马店的妙玉的时候,是因为她个性签名里的一句话:“每一朵雪花都姓白”。让人叫绝,又让人心疼的句子,我喜欢雪花,喜欢这样诗意而又清冽的句子,更喜欢能够创造出这样句子的女子,那一刻我就知道,她是我要找的妙玉。
有些人有些缘分,注定要嵌到生命中来,掸掉弥漫了一生一世的心灵灰尘,将身心轻盈成一朵云或一瓣雪。
我创建了一个群,叫“大观园”,将这一群在天南地北,有着红楼情结的人,聚集到一起谈红楼。
一直有着敏锐的洞察力,个人的说话语调与用词,也能让我透过虚拟的网络,洞悉荧屏那端每个人的脾气秉性。随着日子的缓进,对大观园里的人也有了些许了解。但我们的话题一直不曾涉及现实,相识于网络,止于网络,不带到现实中来,或许才能保持云淡风轻的姿态,淡如水才能源远流长。
唯独那个妙玉不常出来说话,她的头像一直都是暗着的,像梅雨季节我的心情。她的个性签名也一直不变。
“大观园”以及大观园里的我们,毕竟都是建立在虚拟的网络里,相聚在虚拟的网络里,沉默寡言的我,缺乏凝聚力,导致群里的人很少说话。
我一直不喜欢冬天,行走在户外,一颗心被提得紧紧的,那种感觉,我厌恶极了。却喜欢雪,曾和友人打趣,要是在黄叶飘零的秋天,飘雪,有多好,想来人的思想就是如此相悖。一到冬天,我就想起一段负罪的往事。那时在上海,是*一次离家打工过颠沛流离的日子,因为工作的原因,我的手*一次生冻疮,裂开的口子汩汩地往外冒着血,鲜红鲜红的。有个人,给我洗衣、打饭、买手套和冻疮膏。到很后,我却害得他从二楼摔下来,折了一条腿……
我们这里,鲜有下雪,有也只是薄雾一般,让人难以抓握。
那天,下了一场雪,不是纷飞的样子,密密匝匝的,像无数只箭,带着那段寒冷的往事,穿到我心里。落地,还没有成型便融了,掺杂着尘土,道路上一副浊泪横流的样子。心里就想:“妙玉,你看,不是所有的雪花都姓白。”
再去大观园,一个个地看着他们灰暗的头像和网名,竟然有一种“红消香断有谁怜”的凄然。现实中的许多美好,都被时间殆磨尽了,何况这没有感情维系的网络里。原来,我们生活的尘世,和那如何瑰丽恢弘到头来终究成为一场空空如也的大观园无异。
每个人都会隔一段时间陷入心情低谷,那期间,总能做出一些日后后悔的事情来。看到冷寂的“大观园”,我有一刹那的冲动,就想解散了群,拉黑了他们。
我在群里如是说。
妙玉遂即接话:“别,在一起多好。”
我有些许诧异,原来她一直静静地守望在一隅,只是不言语而已。
我说:“反正也不说话,不如散了,断了念想。也不至于看着你们灰暗的头像,徒生感伤要好。”
她说:“留一个念想也好。”
我说:“有些念想留着不如忘掉,还有,不是每一朵雪花都姓白。”
她说:“只要它们一直呆在天空就姓白。”
我说:“只可惜天空不是雪花很后的归宿,很好的归宿是尘土。”
……
群很终还是没有解散,我承认是因为妙玉,她说的留一个念想也好,让我动了恻隐之心。就像有些人来过你的生命里,不论是美好或是殇愁,离去后,记忆终究还在。
自那以后,妙玉虽然于群里出入频繁了些,让我知道她在,但是她的话语依旧很寥,缺乏温度,却又有着无法弥盖的才智。正如曹雪芹在红楼里描述妙玉:“气质美如兰,才华阜比仙,天生成孤癖人皆罕。”
有一日,我发现,妙玉的签名更新了,“我要躲在一个人的中原,坚持姓白”,倔强的妙玉,像我,有一颗偏执而敏感的心。
两个有缘的人,不论隔得多远,命运都在冥冥之中指引你,朝着彼此所在的方向慢慢靠近。
妙玉主动找我单独说话,是我在签名里说“如果没时间,给我打电话;如果有时间,给我写信”之后,是的,我这个人很恋旧,曾经那些书信泛香的日子,已经植入了我的思想深处。我多想在远方找个同学或朋友,来成全我这根深蒂固的书信情结。
她给我留言:“给我地址,不管我有没有时间,我都给你写信。”我有一种被宠爱的幻觉。
就因为那一刹那的感动弥满,我给妙玉发去了我的通联方式。发过后,我就后悔了。网络里的人一旦走到现实中来,就会少了一份朦胧的美感,亲则疏,远才香。
那晚,用过晚餐之后,去泡温泉。躺在木制的浴缸里,闭着眼睛,漫无边际地想着一些心事。我分不清是失落还是孤独侵袭了我,我只记得,那一刻,内心很平静,却又有着难以言喻的疼痛,掺夹着袅袅水雾席卷着我,让人昏昏欲睡。迷蒙之中,我看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飘着雪的天空下,世界一片银白,没有一点温暖的颜色,突然,我看到远处缓缓地走来一个人……
若不是腹部的剧烈,我想把那个梦做完,看清走来的人的面容。很不幸,煤气中毒了。头、腹部剧烈疼痛,胃翻江倒海,把刚吃进去的晚餐又一股脑吐了出来,人在思想越是迫切的情况下,越做不好一些小事情,拨打先生的电话,总是按错键,要不就无人接听。有那么一刹,我很害怕,甚至脑海之中过电影般显现着关于生死,关于后事的影像。
寒风瑟瑟,先生陪着去了医院,输完液,再回家,已近午夜。小区门卫室昏黄的灯盏下,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。门卫肖伯见我们进来,关切地问:“怎么现在才回来,有你的一封信。”我微微怔了一下。
信是从河南驻马店来的,跨越山水重重,到达我的手中,有潋滟的尘烟,还有妙玉掌心的温度。
展开信的那一瞬,仿佛一下子就穿越记忆,回到了往昔青春的年纪。那个时候,我一直和大理一个男生书信往来,我们互称彼此为笔友。我们之间的感情很纯粹,又或许,我对那个男生有些倾慕,但是后来因为他的出国而戛然而止。青春的年纪喜欢诗意的感伤,有时候看天空都有一张忧郁的脸。只是我不懂,过了这么些年,我收到妙玉的信,为什么还有一种超越感动的莫名情绪在里面,带着一丝丝心疼。尤其我看到她在信的开端说:“林妹妹,见字如面。”她也在信的结尾处写:“如果没时间,就看我的信;如果有时间,给我回信。”
于是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:见字如面,见字如面,见字如面……
头虽然疼着,我还是进入了梦乡,梦里有白茫茫的雪世界,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厚的雪,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白色,没有一丁点杂色。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雪中,隐约地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穿红衣的女子身影,她缓缓地向我走来,脚步轻盈,眉眼如画……
次日,我给妙玉留言,我说:“你的信昨天收到了。”
她说:“昨收到的现在才告诉我?”微嗔的语调。
我受的委屈需要找一个人倾诉,于是,将煤气中毒的始末以及我那些惊慌无措的心情说给妙玉听。紊乱而游离,我不知道妙玉是不是没听懂,她一直不说话。我又将那个奇怪的梦说给她听,我说,梦里的女子穿着大红的衣服,纯白的世界里,是很美的一道风景。
她遂即发来一个拥抱。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。她说不知道我受了那么大的惊吓,她说她不能帮我什么,她说面对我的痛苦她竟然毫不知情。
我说:“没关系,好在有惊无险,你没有对不起我。”
她说:“你要是出事了,我可怎么办。你要好好的。”
她告诉我,她喜欢在冰雪的冬天穿大红的羽绒服。所以,我梦中的女子一定是她。她还告诉我她做的梦,梦见和我一起行走在冰面上,突然冰裂开了,我掉了下去。她撕心裂肺地叫喊,也无济于事。
我一直认为,一个人能够走进你的梦里,那说明,她也住在了你心里。
我们之间,可谓真情相待。
我给她回信,我在信的开头也说:“妙玉,见字如面。”我告诉她一些现实里的事情。我说,虽然知道雾笼轻纱的网络,不宜谈现实,但是我还是想让她感受到一个也食人间烟火真实的我,我在信的末了也署名“你的林妹妹”。
这里的气温,保持在1℃左右,天空每天都哭丧着一张脸,却也不见下雨或下雪。我多希望下一场很大很大的雪,涤荡这一年来被现实所蒙尘的心灵。
我喜欢水墨色的东西,像国画,氤氲着的都是一种淡雅素朴的美丽。再次写信给妙玉,我送了一条围巾给她,白底,水墨色的纹饰。配她,我觉得。妙玉说,在一个人的中原,下雪的天,穿着大红色的衣服,戴着我送的围巾,她觉得很温暖,从身到心。听她这样说,我便觉得离她又近了些,甚至能感受得到她传递过来的暖意。她回赠我一本书,陈染的小说集,是她的枕边书。我很惊异,她怎么知道我喜欢陈染,我把那本书放在枕边,每夜必读。
现实里我没有什么朋友,因为我这个人本身就很清高冷傲,不喜欢对别人热情,也不喜欢别人对我热情,我却把妙玉当成了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。其实,很是冷漠的人,若是付出真情,肯定会比任何人都真心、专心。
妙玉很喜欢对我说的一句话是:“我们之间需要轻盈,不要负重。”我在这句话里看到了让友情历久弥新的不二法宝。
我习惯每天晚上无论多迟,都会在睡前给她信息,只两个字:“晚安。”我不太喜欢随便对人说晚安,我觉得这两个字有时候比“我爱你”还要暧昧。就像先生当初追我的时候,那么魅惑的夜,他每天给我发信息道“晚安”,如同在我的耳边呢喃。
妙玉问我,“晚安”两个字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。我说,“晚安”要比“我爱你”珍贵得多,我一般不对别人说,你要好好攒着。她说她喜欢这两个字,感觉很温暖,像冬日的暖阳正好照在左心房。
有些情感,像玛瑙发出的光,不是语言文字能够纡解的。我给妙玉的信越写越短,成了断简残帙。有时候,我甚至只写“见字如面”四个字,我只不过是想让那素白的信纸,带着我的气息,抵达她一个人的中原。
妙玉给我留言:“2013年,中原的*一朵雪花盛开的时候,你来,我陪你看梁祝的合墓,给你讲这千古的爱情,重要的是,我想让你知道,雪花真的姓白。”
茫茫尘寰,那么远的远方,终究还有一个在意我的人。我说,好的,我来。不管我的承诺能不能兑现,至少,我在心里愿意去妙玉的中原。
有个夜晚,我刚给妙玉发去“晚安”的信息,妙玉遂即回复说:“林妹妹,下雪了,2013年的*一场,你来不来?不管你来不来,我都在中原等你。”
我想我应该善待这段友情,我决定去中原。看一望无垠的,能够打雪仗,能够滚雪球,能留下深深脚印在雪世界;看到底是不是每一朵雪花都姓白;看我心中的妙玉。
我没去过中原。我之前所有对中原的憧憬,都像一个梦幻的泡沫,我抵达时,是冬日夜幕低垂时分,那轮夕阳的余光照射在洁白的雪上,泛着星辉般的光,梦幻的泡沫变成了现实,我的心情有些微晕。
遵循着书信的地址,找到妙玉工作的地方。那里有一大片富足的空地,盛满了雪。立在那样的景致面前,有一种面对无限的山河,顿感自身微小的感觉。
我给妙玉打电话,电话通了,我也不等她说话,就说:“妙姑,我是林妹妹,我候在你的栊翠庵外了。”
等待妙玉的光景,爬梳这几个月来与她之间的点滴,我知道,她成功地修缮了我那颗宛如黛玉般凉薄的心,让我这个素日推拒所有的聚会与邀约的人,山水迢迢地来赶赴一场心灵的约定。
当妙玉穿着大红色的羽绒服,戴着水墨色围巾,缓缓向我走来的时候,我呆呆地站着,忘记了言语,忘记了拥抱,仿若回到那个曾经的梦里。因为妙玉的样子和我梦中竟奇迹般地相重合。
妙玉的眼中,三分水意,七分泪意,好像一生都是湿的。她轻轻牵起我的手,她的手很柔,手指有些凉,微潮的掌心里却有一股暖,传递过来,我的心便回到暖融融的世界,像春天一不小心泼洒出去的颜料,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嫩芽色。
妙玉说,领着我在雪地里走走。我应允。
“你看,雪花是不是姓白。”妙玉弯腰抓起一把雪,凑到我的眼前。
“是的,都姓白。”我说。
“其实,不是每一朵雪花都是白色的。”妙玉手指前方。街道上,有清洁工在清扫路面上的积雪,被人践踏被车碾压过后的雪,不是白色。
她接着说:“但我们仍旧有理由相信,雪花姓白,我们每一个人都努力让自己姓白,那么这个世界就姓白。”
侧目望妙玉,她仍望着前方,一派娴静安然之情。我才知道,雪花即使是黑色的,它也姓白。
有那么一刻,我们都在沉默,只留下背后长长的两串足迹,还有咯吱咯吱的伴奏声。我想,我长长的一生里,这一组足音,一定很为铿锵。
我们这一生,需要的真的不是很多。能够有姓白的雪花垒砌的三尺之地,容纳亲情、友情、爱情,以及梦想和信仰,就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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